仙湖镜缘 作者:繁铃

    第二章 仙湖岛（8）

    和府内张灯结彩，繁弦急管，觥筹交错，门庭若市。象征喜庆的灯笼绸缎高高挂起，如一片片血红的彩霞，在流出的在人群涌动中显得格外炫目。一片片红云映在丝荫眼中，在心底生生撕裂一道疤，点点鲜红浸满半片天空，触目惊心，痛彻心扉却依旧要强装出一副坚强，像跳梁小丑般维护自己早已不复存在的尊严。

    丝荫呆呆望着那一片红云，眼中满是讽刺，耳旁的弦乐萦绕在耳际，心中早已麻木，只觉得这些声音比鸟鸣虫啼更加吵杂。

    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，这一天，总归来了。等到今日过后，全扬州城的人便会得知她何丝荫，即将下嫁于知县之子刘石旋。到时，木已成舟，覆水难收，多余的反抗，只会不断败坏自己的名声，让人说自己朝情慕楚，水杨花，而不会伤他刘石旋一汗毛。

    不，不可以。丝荫眼中突然出现一道狠光，双手紧握成拳状，藏于衣袖中，就如自己心中被紧紧裹住的不甘屈服的倔强。双眼渐渐被愤恨吞噬，不可以，自己绝不能认命，绝不可以下嫁刘石而旋毁了自己一生。

    眼前高挂的灯笼绸缎以不再炫目，它们犹如西下的夕阳，短暂的余晖后，便彻底地被不可避免地黑暗所代替。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，刘石旋，今日，我何丝荫要当着全扬州城人的面，让你颜面尽失，声名扫地！

    灯笼绸缎依旧高挂，也许是被不甘受辱屈服的倔强侵蚀，显得有些萧索暗淡。

    “恭喜何老爷，找了这么个好女婿，恭喜恭喜。”

    “同喜同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何老爷，令千金美若天仙，翩若惊鸿，与刘公子天造地设，男才女貌呀！”

    “谢谢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丝荫独自一人静坐在木椅之上，无暇搭理四周虚伪的面孔和违心的祝福，默不作声，只剩一片死寂。在扬州城，有谁不知恶贯满盈，欺男霸女的刘石旋，人人都期盼他天打雷劈，不得好死。如今他要娶妻，除了趋炎附势，曲意逢迎之人，又有谁会真心前来祝贺。

    目光鄙夷地扫过一个个一脸诧媚的伪君子，丝荫不屑一顾，这群为虎作伥，讨好献媚的小人，个个狼狈为奸，总有一日，她何丝荫要将这些人个个驱逐出扬州城。

    突然，刘石旋不紧不慢地走到眼前，一脸得意，“娘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饭可以乱吃，话不可以乱说。”为等他说完，丝荫便狠狠打断，一字一句咬字清晰，“刘公子，请你自重，在我还未嫁给你之前，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的清白。”

    “好个忠洁烈女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。”刘石旋一脸猖狂，扬起邪的笑，“今晚，我要你好好伺候我，让你知道得罪的我下场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，到了今晚再说吧。”丝荫霍然站起，目光撇过刘石旋，眼中的愤恨化作浓墨将眼眸染得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“大家静一静……”何天正一阵高声，“今日，当着全城父老乡亲们的面，我何某人正式将小女丝荫许配给刘石旋刘公子。”

    说着，何天正一把抓过丝荫的手，将她硬生生地塞进刘石旋手中。丝荫心中一阵嫌恶，不禁不着痕迹地抽开手，本想大骂一顿，但碍于人多口杂，怕惹是生非，无故找人话柄，便只能将其咽下。

    “几日之后，便是小女和刘公子的婚礼——”

    “慢着！”一阵突兀的高喊突然打破和谐，掀起幡然大波。丝荫脸色滑过狡黠之色，不置可否道：“今日爹爹将本姑娘许配给刘公子，那刘公子怎么确保本姑娘嫁给你后，可以安然无恙，平安一生呢？”

    “丝荫姑娘，你放心，你嫁给我后，我一定会让你衣食无忧，荣华富贵享受不尽，包你富贵一生，平安一生。”刘石旋心中一阵轻蔑，还以为她是什么孤傲清高的女子，原来不过如此，只不过比那些庸脂俗粉隐藏地好些罢了。

    “荣华富贵有什么用，能换来一生平安吗？你身为人夫，是否应当尽到该付的责任呢？”对于刘石旋的回答，丝荫呲之以鼻，心中早已猜到，这样的花花公子，嫁给她只会受尽屈辱，最终饮恨而亡。与其如此，不如放手一搏，自己救自己。

    “那你想怎么样？”刘石旋心中一阵讽刺，不要荣华富贵，那她想要什么，总不至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吧。

    “我要的很简单，但只怕你给不起。”丝荫从容不迫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。

    “丝荫，不可胡闹。”自知大事不妙，何天正立即出来，笑脸相迎，“女孩子家的，哪来的那么多话！”

    “要嫁的人是我难道我无权过问吗？”丝荫不甘示弱，对何天正的警告置之不理，快步向前，

    一股寒气直逼刘石旋，“你将来若成了我的夫君，是否应当保护我，爱护我呀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我一定会将你捧在手心，呵护备至——”

    “够了，耳听为虚，眼见为实，本姑娘从不相信巧舌如簧之人。你要是真有本事，就把我打败，如果打不过，那么就请回。”丝荫嘴角的弧度越发得诡异，仿佛包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计划和秘密。

    “丝荫！”何天正厉声道，再次提出警告，“别得寸进尺，自古以来，女子便应该遵守妇道，不可对夫君无理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管什么三从四德，什么女真女则，这与我何干！”她高傲翘首，双眼直逼刘石旋，充满挑衅，“怎么样，敢不敢？”

    “打……打就打！”刘石旋支支吾吾道，本不想于这泼妇硬拼，不过当着全城的豪富巨贾，如果服软，他已不是颜面扫地。

    “好，跟我出去！”丝荫笑得更加灿烂，眼里满是得意，心中早已猜到刘石旋碍于面子，一定会答应，真没想到如此干脆。她一把抓住刘石旋，用轻功将他带出数十米之外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刘公子，要开始了！”丝荫抽出软鞭，在手中不断晃动，如一把勾魂的刀斧，晃动刘石旋浑身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“你你你——”刘石旋浑身抽动，这臭婆娘的泼辣在扬州城可算是一大奇绝。他清楚地听到牙齿碰撞的声响，“你可……可要小心……我武功高强……小心被打……打伤……”

    “留着你的爱心给你自己吧！”话音干落，丝荫迅速抽出一鞭，划过刘石旋的皮肤。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，皮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，刘石旋失声惊叫。

    望着刘石旋背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，如一条皮开绽，浑身淌血的蛇，触目惊心。但在丝荫眼中，伤口的线条却格外柔美。

    众人还未反应，挥手又是一鞭，一抹鲜血泼墨而出，洒在软鞭上，闪闪发光，绽放一朵朵灿烂的血花，转瞬即逝。

    丝荫嘴角完成一道美丽的弧度，脸上写尽愤恨屈辱，又是一鞭，来势汹汹，闪避不及，刘石旋还未来的及哀号，又是一鞭，打得他满脸涨得通红。

    丝荫全然不顾何天正的怒号和身旁人们的不断惊呼，双手不断挥动，一鞭又一鞭，抽得气堵心头，抽得尘土飞扬，抽得筋疲力尽，抽得心高气爽。

    刘石旋的哀号如海潮般一阵高过一阵，伴着四周的窃窃私语，显得格外烦杂。丝荫丝毫不予理会，她只知道，刘石旋这个痞子，作恶多端，叱咤一方，她今日不过是为扬州城的百姓们消灾解难，也为自己出口恶气。

    用尽全力抽完最后一鞭，丝荫狠狠踢出一脚，刘石旋腾空而起，直而出，生生将四周的桌椅砸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刘石旋已经没有力气发出任何身响，只能扯着虚弱的嗓音不断哀号着，他眼浮脸肿，皮开绽，像枯枝烂叶般了无生气，几名小厮立刻围住他，小心翼翼将他抬起。

    丝荫容光焕发，红光满面，目光得意地看着遍体凌伤的刘石旋，笑道：“刘公子，真没想到你如此不堪一击，小女子高估了你，下手重了些，你可别在意哦。赶紧回去养养吧，不然，傻了残了可与人无尤。对了，你伤得这么重，只怕婚期要延后了吧，啊哈哈哈——”

    红灯依旧高挂，在阳光下如不断闪烁，猩红一片，但最终还是被炙热的阳光所淹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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