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马加鞭,牵动一连串电光。
徐烨单人独骑纵马疾驰,胯下一匹乌骓卷龙马,虽比不上红渊,却也和周患的那匹白马王雪夜流星相差无多,不说日行千里,八百里也是游刃有余的。
如今在徐烨的大力鞭策之下,更是四蹄如飞,速度达到了极致。
拓跋无涯的突围速度不可谓不快,但云冲穷追不舍,两军对决的片刻僵持,依然为徐烨传信拖出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,当拓跋无涯领残兵才一脱困,身在篁岭的周患就已经得到了消息,并开始了各方的布置。
自那日周患领兵到篁岭之后,果不出他所料,龙洐意放走渐匆和李奉文后不见拓跋无涯的身影,自然知晓拓跋无涯并没有走这条道,故而带四万人假反四侠山,实则暗过汤州,想要兵取松仓。
渐匆及五千铁骑杀回松仓,赵卫辞带来虚张声势的五百人早就撤离了,他轻而易举的收了松仓,还未等多时,李奉文也已跃马至松仓。
拓跋无涯早知龙洐意会行此招,遂命李奉文死守松仓,免战高悬,避战不出。
龙洐意日日在城外骂阵全无回应,发令攻城也迟迟没有攻下。
这就是那日拓跋无涯放心将令交给李奉文并且还说出“此之一事,非你莫属”这句话的一个重要原因,李奉文身为能够考入大辽文甲阁的文人,耐力绝属一流。
再加之他有一口牙尖嘴利的唇舌,偶尔兴起时还可以笑嘻嘻的站在城头,对着周军人马发动一连串从列祖列宗,到妻儿老母的问候,语言不仅生动诙谐,更兼清新脱俗,绝无一丝半点庸滥之词句,不像骂人,反像吟诗作对……
气的老将龙洐意火冒三丈,抓耳挠腮,却又毫无办法,只能一推颔下白须长叹,“拓跋鼠辈,只知出些下三滥的手段!”
好在不久后,周患与其合兵一处,手下将士汇聚一起已达十五万之众,军容赫赫,背后又有陆陆续续送来的粮草为撑,随时可以发动猛攻。
松仓不过是一座芝麻大的小城,守军不足,处地又属平原开阔之地,无险要阻隔,易攻难守,根本没有希望在这般数量的敌军攻伐下守住城池。
李奉文与渐匆商议后,决定运粮而走。
运走将近五成粮草,周军兵临城下,发动总攻,辽军不敌,留下渐匆自带两千骑兵断后,一把大火将松仓中的粮草连带城池通通烧成一片黑灰……
大火难以控制,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,这还是大雨后潮气过剩的缘故,并未殃及他处,但辽军却也撤后到有天险为依凭的岳阳关,站稳了脚跟,一时难以再攻。
周患无奈,整理战场,为防渐匆趁军马停当不稳,杀一个回马枪,从几乎成了焦土,寸草不生的松仓又退回了篁岭,扎营暂居。
苏瑾妾在周患赴松仓后,督运粮草,同时留余部等候云冲诸将及义军人马,在两军会合后,苏瑾妾便又带一队人马助援周患。
此刻,龙洐意,周患,苏瑾妾,十五万大军,同驻在昶州和汤州交界的篁岭。
徐烨火急火燎的冲入辕门,周患听了动静,第一个从帐中走出,见到对方的样子,不用猜也知道出了大事,神情微凝,问道:“出了什么变故?”
徐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:“禀报主帅,拓跋无涯,借…借大水之力,乘筏突围!”
苏瑾妾和龙洐意也出了帅帐,闻言齐齐一怔,周患不由哈哈一笑,“这么蹩脚的招式,他还真他娘的想的出来啊!”
“主帅,咱们快点派兵去他的必经之道堵截吧,迟则生变!”苏瑾妾道,在军中当着军士的面,她不称患哥而称主帅,这是规矩。
“不急。”周患转头问帅帐外的侍卫,“幼安何在?”
不等侍卫回答,卓幼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,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,“主帅?”
周患微微一笑,“幼安,本帅有一令,你敢接吗?”
听他这么一说,卓幼安毫无犹豫,抬手就要接令,但在场其他几人无不谈虎色变。
龙洐意开口阻拦道。
“主帅,此事干系重大,幼安他……虽然年少有为,青出于蓝,但,所经战事实在太少,只怕……”
“难当重任”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,一方面为防寒了小将卓幼安的心,另一方面也怕驳了周患的面子。
徐苏默契十足,双双单膝跪下,“主帅还请三思,我等愿接令前往!”
周患眉头皱了皱,将二人扶起,“我意已决,不必多说,此事,交给幼安。”
“主……”
周患转过头去,抬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军令,“幼安,本帅命你引五千人马前往四侠山拒敌。”
卓幼安起初看到三位大将都反对自己接令出兵,心中莫名的升起了几分委屈和不甘。
他今年才二十二岁,在军中是绝对的小将,其年龄甚至还不到眼前几位名将的一半,也难怪这群带兵多年的老将看不起自己……
但他也有年轻人的傲气,读书多年,他更有读书人的傲骨。
在孔太飞处吃了一肚子窝囊气,他没有说什么,眼前面对诸多的小看,他也没有说什么,可这不代表他心中就真的一点也不难受。
牙根紧咬,额上冒起丝缕青筋。
他明白,是周患力排众议,一直向着自己,替自己梳清乱语,但如果自己不拿出一些真本事,时间久了,不仅会令周帅失望,更会令军中的其他人更加看不起自己……
他人之口,是最犀利也最可怕的武器。
但他受到这么多的“非议”,甚至军中绝大多数人都在众说纷纭,也确实情有可原,毕竟他身无寸功,五根无由的从一个小卒子平步青云到从四品副将,谁能不眼红?
想到这里,他已暗暗下了决心,无论怎样,都一定不辱使命,为主帅排忧解难,不负主帅所望。
卓幼安接令,在无数甲士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中,点兵五千,盔带整齐,纵马扬尘而去。
周患在辕门前目送着他离去,轻轻呼出一口浊气,迎上了兄弟几人满脸狐疑的表情,“想问什么,问吧。”
“你……应该有把握吧?”苏瑾妾不确定的问。
“当然。”周患的回答很简单。
龙洐意默然思忖,徐烨斜眼看了大哥一眼,问:“七哥,不说他那五千人够不够给拓跋无涯塞牙缝,只提这员小将,就难以让人放心,他,太年轻了!”
“我一直不明你为何要提拔他。”龙洐意也道。
周患呵呵一笑,“或许是,他和我有缘吧。”说完这一句,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,“相信我,他能做到的。”
苏瑾妾试探着又问,“患哥,你真的不打算再传第二支令了?拓跋无涯就算败逃下来,起码也有七八万人马啊,你……”
“谁说我没有传其他令了。只是你,不知道而已。”周患耸了耸肩,故作神秘的冲着苏瑾妾眨了眨眼,负手大笑,走回帅帐。
苏瑾妾翻了个白眼,向徐烨比了比口型,似是说:“你七哥又撒的什么风?”
徐烨也比了一个口型,“羊癫疯。”
苏瑾妾扑哧一笑,三人相顾无言,也随着周患的脚步返回帅帐。
更新于 2020-01-30 05: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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