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,远观劫云之盛,隐隐有毁灭万方之感,有苍茫浩大之气,难怪能得天人喜爱!裴道友真是不可限量啊!转轮兄的两位徒弟也是惊才绝艳,品行高尚,可见转轮兄眼光不俗!”
“莫兄,李师姐,听闻尊师之所以有今日成就,其一是自身勤修道法,多行善事;其二便是贤伉俪治派有方,不使俗务扰天人之耳!”
林白等人在残破阁楼上等裴宁渡劫呢,姜丫头就带着乌木谦来了。
姜丫头和和气气的见了礼,乌木谦倒是抓住林白和莫应成,变着法儿的夸个不停。
莫应成一向代师行事,诸般人物见的多了,便也和乌木谦掰扯起来。
此时已是入夜,可劫云汹涌,百里之地不见星月,更显昏暗。
“他咋了?”林白见乌木谦今日腰杆格外直,面上也无往日孤苦无依的悲凉,反有几分得意之情,便好奇问姜小白。
“老祖收景思退做大弟子,乌木谦当二弟子。”姜小白笑答,还不忘补一句,“回头让你那俩高徒跟乌木谦多走动走动,论一论哄师父的法门!”
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嘲讽两句林白的徒弟了,连从小看着她俩长大的姜小白也口出狂言!
说到底,还是徒弟不争气啊!
林白决定了,等裴宁结了丹,就把妙妙和姜鱼交给裴大姐管!
再看乌木谦,只见他已换了地方,正在秀秀和黄如跟前,跟那狐狸说话,好似说什么入万寿山取宝如探囊取物,什么仙子有化神之姿,然后又嘀嘀咕咕的献媚,一副要卖尽家产哄人开心的样子。
“上面谈的如何了?”林白又问。
“我怎知道?老祖一向不让我理会这些。”姜小白摇摇头,然后才小声道:“不过听说万寿山那边有人成队逃窜,都被邹前辈追了回来。景师兄已去过万寿山了,代老祖传了话,说绝不再杀一人。本来想带乌木谦去的,可他不敢去,就跟我来这里了。”
“守天阁的人太多……”林白琢磨了一会儿,道:“就算你家老祖愿意让他们尽数留下,孟前辈同意么?九遮山的人同意么?他们可都是出了大力气,尤其是周回山旧人,怕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!”姜小白叉腰,瞪了林白一眼,道:“你是想说还得把守天阁的人赶走一批,对吧?正好我家老祖能借孟前辈等人的势,把他们推出去做恶人,反倒自己当个好人了?”
“这不是你家老祖一直在做的事么?小小横竖棋盘,得心应手,腾挪无碍。”林白笑道。
姜小白哼哼两声,道:“老祖艰难求成,所为者……”她看向万寿山之巅,嘀咕道:“只求向老祖能登临绝顶了。”
此刻万寿山上金丹劫云汹涌,竟已将万寿山笼罩住了。其中奔腾许多细微雷电,威势酝酿许久,毁灭之意愈盛。
松鹤山这边除了诸元婴在殿内议事,其余人全都静观雷劫。有大胆的剑修还往前靠近,欲要感受的更真切些。
“一步慢,步步慢。昔日你与裴宁比剑,次次都差一步而输,如今裴宁引来的丹劫如此盛大,你该知道你与她差多少了吧?”闵横波板着脸,正在教训独孤雁。
独孤雁与沈弃云俩人低着头不吱声,倒是一旁侍立的闵芊芊不甚在意。
“芊芊,李无声在何处?”闵横波皱眉看闵芊芊。
“太上掌门说要去观礼,我也不知道在哪儿。”闵芊芊摊开手,“我不敢跟她说话,她次次见我都揪我耳朵。”说着话,闵芊芊侧过身,撩起一缕黑发,把耳朵露出来,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。
“别人私下里胡闹着叫,你也瞎胡闹?”闵横波十分生气,“你若是再胡乱称呼,以后就跟着李无声去吧!”
“老祖我错了!”闵芊芊立即急了,使劲儿抹了抹眼眶,也没抹出泪来。
就在这时,第一道劫雷降下。其势煊赫,天地苍茫光亮,巨大劫雷落下,狂暴凶戾,有毁灭之意。
一时间,松鹤山与万寿山数万子弟为之一静,待第一道劫雷散去,两方竟有许多人冲出,往前细看。
只见枯树之下,断剑残剑竟附着雷光未散,裴宁头发散乱,趺坐在地,怀中放一葫芦,身前有一剑匣。
而后第二道劫雷汹涌而来,狂暴如泄,尽数砸了下来,当即将裴宁,乃至所处之地尽数淹没。
“观其威势,不输你们师父当日的雷劫。”顾飞雪身在空中,身后跟着妙妙、姜鱼和独孤靖。
不远处还围了许多有各派弟子,尤其是修剑之人,其中天衍剑宗的人最多,且大都是筑基境修士。
待烟尘消散,却见裴宁已站起了身,剑匣打开,数十柄飞剑缓缓飘在身周。
雷劫不给喘息之机,一道接一道落下,但见裴宁淹没在雷光之中,不时能见飞剑纵横。
汹涌毁灭之感似层层水波涌出,一众观劫之人一退再退。
劫雷接连而下,好似瀑布自九天而落。
大战之后的喜悦与伤悲也似被雷鸣遮掩,松鹤山与万寿山寂静一片,皆被这劫雷所吸引。
六道劫雷走完,万寿山下齑粉随风而起。只见一株枯树处处焦黑,兀自挺拔。
树下有一女子,黑衣被染出许多血红。青丝如瀑,单膝而跪,一手撑地,却依然抬头看天。
那剑匣早已不见,四周却散落许多残破之剑。
“问题不大。”曲如意躲在孟圆身后,探头探脑,“不过看这雷劫的架式,比李璇玑师叔结丹时要强的多。以后裴宁肯定不输陈天人,到时候李师叔再欺负我,就不用让秀秀给我出头了!”
“曲如意!”孟圆听的直皱眉,“靠人不如靠己,你比秀秀和裴宁筑基还早,现在无有羞愧之心,反洋洋得意?”
“总不能哭吧?”曲如意很有道理。
孟圆扶额,不知说什么好。宋静娴也跟着摇头,却不知所为何事。
所有人静观之际,第七道劫雷酝酿已毕,倾泻而下。
只见裴宁手中握有一婴儿拳头大小的葫芦,继而葫芦中涌出无数飞剑,引动四周残破之剑,尽数向那劫雷而去。
第七道劫雷之威还未淡去,第八道跟着又来,携无尽天威,其狂暴之意更盛。
松鹤山顶,诸元婴忍不住出门来看。
“这是陈天人的那徒弟?怎引来的劫雷一副要把万寿山毁掉的样子?”石化玉皱眉看向万寿山下,他又看向杜觉明,问道:“陈天人结丹时如何景象?可见识过?”
杜觉明一手负在身后,一手执一酒瓶,灌了一口,做足潇洒仙人模样,正要回答时,却见石化玉已不看他了,反看向姜行痴。
没法子,几番大战下来,数经生死,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。那向无回虽未见出手,但想必是不凡的;至于陈天人,那也不必多说。
至于剩下的人,无不是身负祥运,手上也有不小能耐。但唯独这杜觉明,逢战必逃,毫不犹豫。别人虽也逃,可到底是真打不过了才逃,可杜觉明不打就逃,自然受一干人鄙夷。
“这我就不知了。”姜行痴很是谦和,他看着远方劫云,道:“不过传闻说,陈天人的雷劫之势亦是极大。我桥山已故元婴顾青山喜爱交好后辈,彼时就是因这雷劫之故,专门去了趟道隐宗,与陈天人相处甚欢。”
一时间诸元婴默然。
姜行痴又朝一女修招手,那女修赶紧上前行礼。
这女修名为孙十七,前番打擂时也拼过命的。
此女乃是天衍剑宗已故元婴孙抱朴之后,也是剑修。
“我看你面有伤感,可是因家中老祖陨落之故?”姜行痴毫无先前玩弄诡计的模样,反而亲和之极,“孙兄虽去,可道统仍存。你身为剑修,更该奋发向上,万莫沉溺往事。那裴宁今日渡劫,眼看日后也是不俗,你莫以为比她早结丹就有所轻视。”
姜行痴和蔼笑笑,看起来就像个老实人,关爱道:“裴宁与我家颇有渊源,她也是个敬重长辈的,改日我让她来,你们认识认识,日后切磋论道,好能长进。”
孙十七听了这话,都快感动哭了,俯身下拜。
景思退在一旁看着,心说要有个师妹了。
那池上行这会儿也仰头看天,只见第九道劫雷迟迟不下,劫云却愈发浓重,似要压破万寿山一般。
“我家有一传承功法,乃是先祖所留,最适合修群剑之法的剑修……”池上行颇有向往,好似忆起了陈天人的那一剑,他靠上姜行痴,低声问道:“姜道友,存人道统,犹胜助人成道。不知向师兄打算如何差遣我等?”
就在这时,万寿山上的层层劫云之中,涌出巨大雷柱,霎时间光照四方,毁灭之意愈盛。
观礼之人中有相距近些的,双目纷纷流出鲜血,道行低的更是双目爆开,跌落在地。
那劫雷降下,四周似有微微震颤之感。
诸人抬头望去,只见劫云缓缓淡薄,星月隐隐现出。
一时间,观礼之人纷纷生出寂寥之感,好似身化枯树一株,处无边苍茫之地,唯有浅浅坟茔作伴。
孙十七皱眉望去,只觉自身之剑竟微微震颤。
“成了!”姜行痴抚掌赞叹,“陈天人后继有人。”
池上行默默看着,只听四下里有欢呼之声传来。昨日元婴大战,北伐联军中有五人筑基,今日又有一结丹,且是极佳的剑修种子……
“池兄方才说什么?”姜行痴满面笑容,看向池上行。
池上行呼出一口气,道:“我等倾心来投,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想问一问向师兄有何打算。”
“这我可做不了主。”姜行痴叹了口气,道:“众所周知,我等联军是为讨一个公道。而今周回山之人已回归故里,此间之事,自然是周回山的人做主。”
一时间,诸元婴尽皆看了过来。唯独孟山禾闭目,好似根本不在乎。
池上行听了这虚伪话语,他忍住怒气,道:“姜兄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姜行痴毫不在意的笑笑,道:“贵派乌木春已死。他回乡已久,倒也没客死异乡。”
池上行怔怔不语。
景思退在一旁看着,心说难怪乌木谦跪那么快,怕是早就心有所觉,知道乌木春死了!
“池兄勿要伤悲。”姜行痴十分善解人意,轻轻扶住池上行的胳膊,道:“此间虽是周回山孟师兄做主,可孔兄种种之事亦是令人敬佩。他留有遗言,我等自当遵从。”
说着话,取出一张兽皮纸,分明是孔枢所留木匣中的。
池上行接过那兽皮纸,扫了一眼,满是不可置信之色。
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”池上行紧紧握着兽皮纸,面上有慌张不解之色。
“听池兄讲了许久贵派祖庭之事,我等对化神高修向往之极。不过也该议一议咱们的事了。”姜行痴笑道。
池上行气的浑身发抖,他看向姜行痴,又看向其余元婴,只觉个个都有讥讽之色。
怔怔良久,池上行面上显出不屑之色,他环顾诸元婴,然后迈步回了殿中。
远处劫云尽数消退,祥云汇聚而来,星月之下更显奇异,其形好似长河,又似利剑。
姜行痴负手看了会儿祥云,招来景思退。
“你再走一趟万寿山。”姜行痴看着天边云彩,“顾师姐独居寂寞,你去找沉玉仙子,让她带上你,去请邹宓往梦湖居住。再让邹宓指定几个性情好的,莫让守天阁子弟出了岔子。”
“是。”
景思退接了令,立即下山。扫了一圈,径直向那枯树处而去。
来到近处,便见围了不少人。
那裴宁浑身浴血,分明是昏迷不醒,手中犹自握着一小小葫芦。
枯树残剑无数,碎石成粉。
“师娘……”有两女跪在远处,也不敢打扰,只是一个使劲儿抹眼泪,一个眼眶红红,绝非作假。
“人言林转轮教徒无方,我看不然。不求弟子后辈多出色,能有孝心便已足矣。”景思退叹了口气,不由得想起了亡师。
正想着往事呢,便见林转轮一脚把俩徒弟踹翻,“一边去!”说着话,裹起裴宁便走。
“裴宁是咱家人吧?葫芦王怎么这样?”李无声气的不行,刚要去追,就被莫应成拉住。
景思退在旁瞧的头疼,心说师妹你还在道隐宗当太上掌门呢,那林转轮无门无派,裴宁却是你们家的,那林转轮岂不也是你们家的!连这都想不通?
果然,莫应成低声哄了几句,李无声当即喜笑颜开。
“仙子呢?”景思退上前问。
“早上山了。”李无声指着万寿山,“仙子说要跟邹前辈叙旧,还说要把徒弟让给邹前辈。”
“徒弟也能让?”景思退听的直皱眉。(本章完)
更新于 2024-11-16 19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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